冲突-《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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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泥泞中跋涉的伙计们中爆发了一阵欢呼,他们一手牵马一手攀绳,在泥浊里凫水似的,一个个都只能看见前面兄弟的背,根本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几个人已经筋疲力尽,这时候听见王烈的欢呼,死里逃生似的,手脚里又涌出一股劲儿来。

    千军跟着踏上干地,他下半身都被泥水浸得透湿,走起路来牛皮马靴里咣咣的都是水响。他走到祁烈身边,王烈顾不得周围也都是湿的,一屁股坐下来倒着靴子里的泥水。

    “妈的,这路走死人,之前来的时候那帮子巫民神官还有鼻子有眼儿的说今后一个月海风向东气候干爽。干?干他妈个鬼!这算干,湿的时候不是房子都要泡在泥里了?”

    王烈无休无止地骂。老彭也登岸了,先上岸的瘸子伸手要拉他一把,被他挥手拨开了。

    “后面的跟紧一点!上岸的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火把再多拿几个出来,都点上!”老彭转身喝令。

    “彭帮头,王帮头。”千军忽然说。

    “怎么?”两个人都问。

    千军站在那根粗大的黑索旁,打着一支火把,火光照到了黑索的尽头,那里没有人,黑索被拴在一块怕有上万斤的大石上。老彭和王烈都惊得一愣,王烈跳了起来,老彭一按钩刀的刀柄。

    三个人四面环顾,无数雨点反射着火把的光,可除此之外只有黑压压的树和忙碌的马帮伙计,看不见半个外人。谁给递的绳子?

    “别管货了,灭火把,抄家伙防身!”老彭吼了一嗓子。

    他的声音震耳,后面刚踏上地面的几个伙计被吓得傻了,其他人一惊忙不迭地从马鞍子上捞兵器。

    走云荒的马帮是裤腰上拴着脑袋吃饭的,手底下都有些功夫,这时候忙而不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背心贴着刀口冲外,也不知要防御些什么,只是紧张地四向张望。

    所有火把都被倒插进泥水里灭掉了,只剩老彭自己手里的一根,在人群中孤零零地燃着。依然没有人,周围只是重重叠叠的蕨叶和灌木,地下蜿蜿蜒蜒流淌着泥水看不见任何脚印。这里静得本该没有人的样子。

    可王烈看了一眼那根黑索,脸色难看得像是死人。

    云荒这边没人说什么仗义援手,何况他们一帮外乡人,要说巫民帮了他们一把却不留名就走了,王烈是打死也不能信的。

    在这里,不露头的人不会是朋友,一定藏在暗处操着杀人的家伙。而他们似乎踏进了一个糟糕的陷阱,他们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泥沼,前面还没有找到出路。

    一大帮伙计面面相觑,保持戒备的时间长了,姿势都有些僵硬。

    老彭稍微疏松了一下握钩刀的手,瞥了一眼千军。这个年轻人正按着他腰间的黑鞘长枪,他的拇指卡着枪镡,那把锋锐之极的武器随时可以出鞘。

    可此时千军却是闭着眼睛的,微微仰头,似乎在倾听什么。

    “噤声!”老彭明白过来,低低地喝了一声。马帮的伙计们全无声息的时候,周围细微的响动就暴露了出来。

    隐隐有某种动物的呼吸声,细听又像是人的叹息声,再仔细听却像是什么都没有,不过是风吹过泥沼的表面。

    那声音一时在东,一时在西,像是一个幽魂的脚步在四周的黑暗中悄悄留下脚印。

    “中!”瘸子的声音忽然惊破了平静,随之而起的是凄厉的箭啸。

    三箭方一离弦,瘸子已经如矢石般射了出去,同时三指自腰间的箭囊中取箭,虚引青弓低着身形,急速冲向了三箭所射的方位。

    这个瘦削的汉子大步溅起泥浆发动冲锋的时候,竟然有着豹子般的威势。

    老彭不过稍稍落后半步,瞬间就有六七人追随在瘸子身侧,有如雁翅的阵型展开。

    老彭钩刀不曾出手,首先掷出了火把。那团火光在半空中翻滚,拖出一道长长的火线,却照不透沉重的黑暗。

    还未落地,忽然有“嚓”的一声,火光飞溅,火把分为两截落在泥沼中。刹那间,人们看清了一条修长的黑影,和他手中凶蛮的扁口弯刀。兵刃交击声、呼喝声、哀嚎声在黑暗中响成一片,老彭带着的一帮兄弟已经和黑暗中潜行的敌人冲突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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