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子-《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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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问了几句,李则斯不是“嗯”,就是“是”,更没有拿正眼看过一次深罗。后者见他这么冷淡,心里就有点儿不太痛快:对主子的朋友亲切一点儿很困难吗?见他如许狼狈才有心要照顾的,要不是看在吴王面上……想到这里,深罗的恶劣本质又冒了头。他忽然停下脚步,李则斯差点儿一头栽到他身上。深罗转回头,盯着李则斯:“你知不知道,在吴王府门客有个规定?”
李则斯猝不及防:“啊?是什么?”“都要扎冲天辫。”秘术师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种规定好生奇怪。”“入乡随俗,习惯就好了。正好,我也闲着,帮你吧。”
深罗纯粹是恶作剧,依照他的计划,就抓住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然后把他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都拉上去,给他扎个红头绳,肯定特好看。正好因为担心周徽走丢,他手下那帮门客和朋友们都在堂上听信,把扎着辫子的李则斯拖过去,一定能笑死全场。他胡扯完毕后,突然动手抓住了李则斯,要强行给他梳头。
可是他没有想到,李则斯的头发,因为在监狱里呆了一年,已经变得又细又弱,只是随手这么一薅,大把的头发随手掉了下来,李则斯护痛,猛地一扬头,两个人的视线正撞在一起。深罗顿时呆在了那里。李则斯刚才一直不肯抬头,就是在顾忌自己的双眼。如果是在他精力充沛的时候,他尚能控制。但是在精疲力竭、饥寒交迫的现在,他的精神力已经无法操纵这双会泄露天机的眼睛。而在深罗身陷他自己的未来之时,李则斯无法挪开自己的视线,他就像被命运提拉的傀儡,除了说出真相之外一无所能。
深罗的表情充满了痛苦,他张口欲喊,但是却出不了声,汗水从他的头上滚落,大滴大滴地掉在地面,惊恐、轻蔑、悲伤、绝望各种表情轮番出现在他的脸上,就算是死亡将至,也不过如此。良久,他才松开抓住李则斯的手,踉跄后退。等他再度积聚起力量重新面对李则斯的时候,从弯曲的眉目中流露出来的,只有礼节性的冰冷笑容。李则斯被这转换刺痛,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就在这一瞬间一去不返。
刚才的温暖微笑是错觉吗?不,不是。那是发自内心的关怀,是试图帮助自己的,纯粹的善意。李则斯不知道深罗看到了什么,但他现在感到的只是莫名的敌意——他是在恨我吗?
深罗客气地对他说:“刚才的规定是开玩笑的,忘了吧。”随即他把李则斯领到厨房,但是再也不发一言,也没再回头。
等李则斯吃饱穿暖,再度见到吴王周徽的时候,已经是三星横空的深夜。深罗把他带到一间坐满了人的房子里,就安静地退到了一边。茫然无措的李则斯局促地站在那里,在他的眼中,这是一间大到令人恶心的房间。
屋顶超乎常识的高,从上面吊下来无数盏设计优美绝伦的烛台,在它们之间,用珍贵的珐琅和玻璃串成的链子彼此复杂的纠结相连,恰到好处的小镜子点缀其中,把灿烂的烛光反射到房间的每个地方,不留下一个黑暗的死角,到处光华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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