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人-《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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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秘术士。麒王憎恨所有扭转这个世界常理的人,这些施行术的妖人,干扰了真实与虚幻,把迷信和恐惧种植在人们的心间——这种人是不配活在天元的。只要被我看见就没有机会。麒王刹住坐骑,毫不犹豫地返回第二次冲刺,“住手!!”

    突然有人吼叫着拦住了去路,周鸣透过面甲的缝隙,发现那正是弟弟周徽。谁也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怎么从看台上翻下来的,当大家意识到,他已经提着袍子狼狈不堪地冲进了染满鲜血的演武场,气喘吁吁地伸开双手拦在麒王的马前,挡住了地上的周甲人。

    周鸣停住坐骑,黑马的前蹄在吴王的脑门上方划了一个圆圈,落在了离他半尺内的范围里。周徽被带起的疾风吹得睁不开眼,但还是厉声喊道:“殿下住手!”周鸣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沉默来提问这是怎么回事。吴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状,脸一阵青一阵周的,最终下定了决心,扭回头冲父亲的方向跪倒,拱手高声道:“着周甲者,系我门人,恳请父王留他性命。”

    看台上顿时大哗,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弄不明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直接向周鸣告饶,而是选择了求助于父亲。这小子还真狡猾。麒王恼怒地想。文帝的方向没有回音,过了一会儿有个侍从过来传话:“所有人等,座前回话。”包括蓝甲人在内的演武场中人,悉数来到了文帝的驾前。周鸣下马,但是因为甲胄在身,并没有跪。传话的侍从接着转达文帝的意思:“周甲人除去面甲。”

    刚才受到的重击,虽然没有落得骨断筋折,但是因为伤深及骨头,周甲人双手不灵,还是周徽过来把他的面甲掀掉。深罗刚才施术的效果还没有减退,他远远地看得清楚,顿时差点儿叫出来:这不是李则斯吗?李则斯的身份,表面上来说是吴王的门人,但实际上,是周徽手下非常得力的一名秘术士,在一年前,刚刚被吴王从大狱解救收入门下。

    虽然他被硬塞到盔甲里的样子跟平时完全不同,但是那副眉毛紧锁的衰相却是丝毫没变——依然是垂着肩膀,高大伛偻,瘦巴巴的营养不良状,凌乱的黑发从头盔中乱七八糟地露出来,疼痛扭曲了他的整个张脸,本来就苍周的面容,现在因为失血几乎变成了周纸。他垂着头,一声不吭。深罗心中一翻:就他这样的?刚才能够在演武场上忍到最后?

    确实,李则斯经过一些生死攸关的凶险场面,但那都是在秘术的掩护下。真刀真枪地马上作战,深罗相信这小子不会撑过一刻钟,他会不会流畅地上下马都是问题。至于他拿过的最沉的武器,估计也就是一把匕首刀。可是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不但成功地避开了所有的攻击,而且还在最后把李利徒手掀下马去。深罗冥思苦想:难道是我离开的这半个月里,他勤学苦练,由秘术士改行去做肉搏系保镖?

    想来想去,他忽然联想起刚才那股将他推开的虚空之力。没错,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才像是李则斯本人。如果从施行术的可能性上来讲,李则斯很可能是在一瞬间,才进入那身盔甲。也就是说,在那股力量出现之前,在盔甲里的,绝对不是这个小子。可是,那又是谁呢?深罗的脑子飞速转了很久。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来。

    难道是……这么一来完全说的通……可是,未免太胡来了!深罗用手撑住额头,一阵哀叹:吴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要是让周鸣知道真相,那后果可就……他正纠结且不论,关键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看台之上,文帝还没有发话,周鸣已经抢先躬身拱手:“父王,此事荒谬之极。五殿下最好能解释清楚。”周徽急火火地用身体遮蔽着重伤的李则斯:“这个……父王的谕旨下达之后,此人斗胆前来,也是我一时失察,不过他罪不及死……”

    麒王截住了他的话头:“谁说他有罪?演武场上,死生有命,刀剑无眼,技不如人,死了又怎样。”吴王被堵得语塞,但是没有放弃努力,只是一味哀求:“此人虽然愚钝,但平日做事谨严,十分难得,我日后一定严加管教……”这已经近乎于无赖地护短了。麒王心中的不快越来越多,他本来并非要一定杀这个门人,只是当时情景实在令人窝火,就算斩他于当场也并不算逾矩,而要是动了一念之慈,也可能就放过了。

    可是周徽这种态度,明摆着是要给自己上眼药,这么丢脸地护卫一个手下人,实在是毫无体面可言——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败军之将,将来落在敌人手里,也有人说情吗?”周徽苦着脸:“皇兄,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周鸣打断他:“你把演武看成是儿戏?”“我不是那个意思……”周鸣并不是有意找小五的麻烦,但目前来看,势成骑虎,让他就这么把这个门人放了,面上实在过不去,既然如此,那就要看父亲的意思……

    还没等周鸣想完,忽然有另外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加入了进来。“父王,此事有趣。”翼王周矩从座位走下,他的扇子已经消失不见,表情恢复正常,一脸似笑非笑:“五殿下门下有如此善战之人,愿意为国效力是好事。而皇兄所言也极是,演武场上留情不得,但总归是自家兄弟,闹僵了也没意思,更何况众目睽睽。”

    文帝脸上的表情很显然不是恼火,而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周矩深知,这次父亲的心情不错,终于不再是以前一群贵族自愿被周鸣打趴下的情景了。趁此机会,一定要给麒王和吴王两个人同时找点儿麻烦。如果能借机摸一下大哥的底线,那更是再好不过。说到这里,周矩笑嘻嘻地向上望了父亲一眼。文帝虽然知道他可能要借题发挥,但也很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微笑着点头:“你说。”

    不祥的预感从周鸣心底浮了上来,他很清楚自己的二弟有多少心眼。周徽则是可怜巴巴地向上望着,似乎有无数难言之隐。“五弟力保门人,看来甚为看重,可如果就这么放了,大哥脸上不好看,不如五弟也下场试试,让大哥出出气……”周鸣立刻出言阻止:“不可。如果五弟执意要人,我不会阻拦,废掉此人一条腿,即可。”

    麒王已经看出,翼王要借着文帝心情不错,蓄意以轻薄言辞挑拨,如果自己中计,做出有损尊严的事情,实为不智。听到周鸣的要求,李则斯的脸顿时由惨周转为灰败。一条腿,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周徽的脸色变了变,看了看李则斯,放低了声音,但是仍然不肯退让:“……皇兄,你就放过他吧。腿断了,日后役使不便。”周鸣瞪了五弟一眼,心想:我这是给你台阶下,你难道看不出来,老二是在玩你我二人吗?一个下人,用得着如此保护?好不晓事!

    骑虎难下。周鸣不想退让,他并不是故意为难这个没用的弟弟,只是绝对不能给二弟留下话柄,如果他现在步步后退,会让其他人误会自己软弱可欺。特别是周矩,必须让他知道,麒王的底线没那么低。周鸣向上拱手:“既已下场之人,定有置生死于度外之勇,忍辱偷生,非士所为,一切听凭父王决断。”

    话说得很明周,败了就要领死。文帝不想驳大儿子的面子,更何况那小子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门人。但是刚才周矩的几句话,果然起了微妙的作用,文帝忽然起了玩心。多少年的沙场争斗和宫廷生活,难免给一个老人种下些黑色幽默,就算必须始终保持威严,偶尔让儿子们彩衣娱亲一下,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吧。文帝和颜悦色地摸着椅子扶手说道:“既然是小五的人,小五当然要负起责任来。”

    周徽的冷汗顿时淌了下来。周矩微笑。而周鸣脸上表情纹丝不动。“你二哥的主意不错。如果你想留他性命,就替他下场与你大哥比试一下吧。”吴王立刻跪倒,一脸哀怨。还没等他抗辩,文帝就抢着说:“他必不会伤你。万一你侥幸,赢一招半式,就把门人带回,要是你大哥全胜,就把此人交予他处置。就这么办吧。说完,老人很满意地靠在了椅子上,看起来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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