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力-《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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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鸣把表情调回正常,躬身向父亲施礼:“五弟武艺精进,为父王分忧了。”文帝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如此便最好。你受伤了,回去好好调养,不要动了筋骨,天元城不可一日无尔。”言语中慈爱万分。麒王知道这是父亲再明周不过的暗示:自己才是他可以值得依靠的那个儿子。

    这就够了。周鸣搀起父亲的手臂,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场内场外的贵族和平民齐齐行礼,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席卷了整个演武场。文帝走进蹄印凌乱,遍布武器的场地,点手呼唤一直站在角落里,被忘记很久的蓝甲人。

    他是个身材颀长,走起来动作像猫一样轻盈的年轻人。等他摘下头盔,露出来的是一张清秀柔和的脸庞,完全看不出他就是刚才那个杀机四溢,迅捷无伦的战士。他跪在文帝眼前,两只黑亮的眼睛垂着,态度恭顺,举止优雅,看得出来受过良好教育。文帝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来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嘉奖地点点头:“可造之才,日后必有大用。”

    随即,他跟身边的侍从说了一句话,转身而去。有人代替他高声宣布,此次演武到此为止——没有宣布胜利者。场上再度响起炸雷般的呼声,恭送文帝离场。被叮嘱的侍从留下来,询问蓝甲人:“你想留在什么地方?随便挑。”慷慨至极的待遇。蓝甲人低头想了想,回答说:“我已经想好了。谢陛下隆恩。”

    丢下迷惑不解的侍从,他翻身径奔正在离场的周鸣,轻易地推开几名膀大腰圆的随从,再往前进时,一名着黑衣的蒙面巨人横在了他的面前,此人周身上下密布凌厉剑气。但是蓝甲人根本不以为意,依然脚步轻捷,脚一点地,便要从黑衣巨人头上跃过。巨人的反应同样敏捷,在他刚跃起的同时已经箭步后退,依然拦在周鸣的面前。同时,在巨人宽大的袖子里,有黑色毒蛇样的东西倏地闪过。

    麒王伸手将黑衣巨人拨到一旁,把自己露出来,蓝甲人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殿下留步!”黑衣巨人被主人拦着,黑蛇般的东西在其袖中隐去。麒王低头发问:“何事?”蓝甲人微笑地直直看着麒王:“殿下手下乏人,小人自荐鞍马。”周鸣被气得一笑,二次按住了身旁人,平淡地回答:“你有何用?”“殿下身后的那个无脸男,空有一身剑刃,脑子里却什么都没有,又有何用?”

    刹那间,从周鸣的身旁,窜出来一道黑色幽光,猛地刺向了蓝甲人的面门,后者并没有躲,只是直直地看着。等周鸣疾如闪电地捏住黑剑的末梢时,尖锐锋刃只离蓝甲人的眼睛半寸远。麒王沉声发话:“丑牛,不要被挑衅。”剑气带起的疾风,吹开了周鸣身后随侍巨人的面罩,果然是一张五官暴突,却没有皮肤的狰狞怪脸。听到周鸣的话后,被叫做“丑牛”的怪人收回了缠在手臂上的奇异黑剑,退了下去。麒王换了个话题:“你很有胆量,可否报上名字?”

    一个灿烂的微笑如春风般掠过蓝甲人的脸,他望着周鸣的脸,又像是望向遥远的虚空,朗声说道:“夏凌。”周鸣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追问了一句:“什么?”夏凌爬前一步,吐字清晰地念道:“苦夏愁夜尽,梦破寒江凌。”麒王如殛雷击,冰封的表情土崩瓦解,他一把抓住夏凌,几乎是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果然是你?”夏凌依然带着轻薄的微笑:“您还没有忘记。”周鸣的声音动摇不已:“我未曾有一朝忘记。既如此,你随我来。”

    丑牛满腹疑云地打量着主人的举动,他心中全是疑问,但习惯让他把嘴闭得紧紧。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凌这个轻浮的小子,三言两语之下就得以跟随在麒王身边,瞬间建立起一种牢不可破的信任。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似乎隐隐从夏凌身上嗅到了某种令人不安的气息。那是野兽的味道。在那柔软的外貌之下,不知道有多少獠牙在蠢蠢欲动。

    周矩带着人走出演武场,来到自己的车队旁边,看到深罗一个人正在临时搭建的遮凉棚中喝茶。周矩摇着扇子上前,深罗并未起立迎接,而是注视着二皇子也坐下来,所有的门人和侍从则在他们两人周围垂手站立。周矩拿起深罗的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碗:“散场的时候我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走了。”

    深罗回答说:“没什么意思,我先出来候着。”“我的意思是,你彻底走了。”“不会。”深罗看着沉入杯底的茶叶,“我要给二殿下把风。”“那个穿蓝的什么来头?他怎么跟麒王走了?”“我会查清的。”“不要让我等太久。”周矩霍然站起,一把把茶水掀翻在地,回过头来时一脸煞气,“我不喜欢这个家伙!”“您说的是五殿下吧。”深罗并未被他的怒气吓到,“五殿下一向运气很好。”“这我比你清楚。从小到大,他都是最走运的那个,我倒是想看看,这运气到底什么时候到头!”

    深罗徐徐站起:“只要他的运气不传染给大殿下,就行了。”周矩忍了片刻,等气血平稳后,接着发问:“小五那个门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我也不认识。大概是新来的。”周矩狐疑地打量着深罗的脸,后者满面诚恳。

    “算了,回去计议。还有什么事吗?”“乌大人在那边候很久了。”听到这个名字,周矩的神色凝重下来:“还是要钱吗?”“大概是。”翼王疲惫地点点头:“叫他上我的车,路上说。”顿了一下之后,他看着深罗身后很遥远的地方轻微地叹了一口气,用极低的声音念道:“不是我不给,实在是有人借故掣肘。”等场地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一直保持谄媚笑脸的周徽总算放松下来,等回到自己的车里,他研究了一下李则斯的伤口:“还好,没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伤。”

    李则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别生气啦!我们总算做了一件救人命的大好事呀!”半晌,李则斯才闷声说:“太危险了。”“唉,实在对不起啦,我给你赔礼道歉……”“我不是在说我!”李则斯四顾无人,终于发起飙来,冲着吴王低声吼道:“你知不知道,万一大殿下的马踩到你怎么办?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敢再施术了!”吴王就像做错了事的小孩,一个劲儿打躬作揖赔礼道歉:“下次再也不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了,我保证。”

    自知对这种人说了也没用,李则斯自暴自弃地把头扭到一边,闭上眼睛开始施术给自己治疗。吴王在一边瞪着眼睛看伤口自动慢慢地干涸,接着问道:“她现在在哪儿?”“混在侍从中了,估计就在后面那辆车上。”吴王刚想叫停,被李则斯一脚踹了回去:“你小心被发现。等一会儿回府见了文文再说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则斯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于称呼文府的三郡主为“文文”,称呼自己的主人吴王为“你”。这一切似乎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他们之间的身份障壁就像是一夜之间变得无影无踪。这应该是件好事。李则斯想道。皇子们的马车,轻捷地驰向各自的府邸。而吴王一行人,却径奔大司徒府。还隔着好远,就有仆人在望风,见他们回来立刻飞报进府,大门飞快地打开把他们迎接进去,随即紧紧关闭。

    周徽下了马车,跟李则斯一起,从后面的马车里引出一人,摒掉所有侍从,三人直奔内院。在院子的正中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孩,全都是一脸焦急。她们中的一个矮些,极瘦,但是一张倒三角的芙蓉面,两道黑鸦鸦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杏核般的美目,水汪汪的瞳孔透着淡灰色,鼻梁高挺,弧度美好的嘴唇,削肩柳腰,远远望去,整个人异常夺目,漂亮的不似凡间人物。只是眼下整张脸阴云密布,一股山雨欲来的怒火熊熊燃烧。

    另一个则长的比较普通,个儿稍高些,轮廓圆润,唯一显眼的就是额上一簇红发,紧紧编在发髻之中,看上去虽然不生气,但是急得够呛。眼见他们走进,高点儿的女孩抢步上前,先把内院门摔上,这才回头说:“好了,安全啦!”周徽和李则斯之外的第三人,听到这句话后豁然把头巾扔到了花池子里,畅快地大喊道:“我的妈呀!可算是逃出来啦!!头巾的下面,是一张兴奋涨红的脸。眉清目秀,轮廓优美,唯有额头上有三道浅浅的整齐疤痕有些影响观瞻,虽然眉宇间透着刚毅,但终究散发着雌性的气息——是名女性。

    矮个女孩一见,立刻厉声责道:“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儿!我已经受够了!!”红发女孩则愁眉苦脸地拦住她,劝道:“二姐,你就原谅大姐吧。”“绝不原谅!一个人跑去演武场就已经够没谱的了,还要我们一起隐瞒,担惊受怕,瞅这意思肯定是出事了!我一看就知道!”“好啦好啦。”“好什么!我告诉你文文,别以为自己是老大就了不起了,你的脑子里长的是肌肉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多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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