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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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巫民妖异的舞蹈已经将近尾声,最后首领猛一嚎叫,十几支火把一起腾起熊熊火焰。不知巫民用了什么办法,竟将普通的火把变得如同火炬一般耀眼,许久才重新黯淡下去。巫民们一起跪倒在泥浆中,对着周围不知何处的神明叩首。
只有那两名陪嫁的少女陪着新娘,盈盈立在远处寂静的一角。新娘微微垂着头白衣轻扬,像是完全不属于这个蛮荒诡异的世界。此时王烈才忽然想起,新娘的面相竟不是一个巫民女子的模样,更像是东陆的少女。
“小心,蛊神!”一个巫民走了过来,操着干涩的官话,“跟着我们,黑水铺,很近。” “扎西勒扎,”老彭只会这一句竺文,也就以此回礼。整个马帮都扎束好了,只等待着上路。王烈凑到千军身边,看了看他的眼色,刚要说话,千军却先开口了:“王帮头,刚才那些巫民有十四个人,现在怎么只有十二个了?” 王烈微微愣了一下,摇摇头:“巫民跟外人接触,小心得很,只怕是先派人回黑水铺报信,然后再带我们上路。人家的地盘,不问这些最好,巫民真要杀我们,再防备也是没用的。”
“他们不会捣鬼么?”千军此时已经回复了冷静,全然不见刚才面对新娘时候那种失神的样子。“真死了就罢了,人命哪那么值钱?”王烈自嘲般笑着。 说话间,巫民们已经高举起青红二色的血食幡,悄无声息的上路了。整个队伍熄灭了火把,只剩下漆身的巫民首领居前挥舞着弯刀做驱邪的舞蹈,他头顶的银箍上一点微弱的松明照亮。火把纷纷熄灭的时候,那个白衣的巫民少女正自千军身边经过,她窈窕的身形依旧半隐在血食幡中。
有意无意的,她微微侧过头,似乎是隔着面纱轻轻的凝望了千军一眼。王烈牵着自己的大健骡赶上了来,看见千军正静静的站在那里,遥望着远处黑暗中渐行渐远的一袭冰纱,默默的没有一丝表情。 “走了走了,看这势头,雨不知什么时候就下来了,”王烈招呼他,随手将一张油布蒙在火把上灭了火。火光刹灭的瞬间,王烈看了他一眼。
千军的侧脸有如一尊远古时代的男子头像,经过许许多多年,只剩下他留在荒无人烟的土地上,眺望着天地尽头不知哪里,忍受着风沙一丝一丝的剥蚀。
王烈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像是老了很多。 当远处的黑暗中依稀出现星星灯火的时候,整个马帮都沸腾了。巫民们果然是雨林和泥沼的主人,只凭首领头顶银箍上小小的一点松明,他们就从一望无际的黑泽中找出了道路。先前马帮的伙计们对这些赤膊漆身的巫民还抱着几分怀疑,此时却连瘸子这样阴沉的汉子,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意。接连在雨林中穿梭了几日,是需要找一个有屋顶的地方烘烘衣服,好好的洗洗身上的泥垢了。
“老王,黑水铺那里,有馆子和姑娘么?”石头鬼头鬼脑的钻到王烈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王烈挥起手上的鞭子柄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敲打了一下:“什么馆子和姑娘?就你这个熊样还记得馆子?问姑娘是正经吧?” 石头挠着脑袋嘿嘿的笑,也不在乎被看穿了心事。他是第一次走云荒,从未讲过这样媚人的少女,一路上他都抢着走在前面,目光追着陪嫁少女盈盈一握的脚腕,被脚铃细碎清澈的响动挠得心猿意马。
王烈走在旁边,一双三角眼看似没什么精神,却看得比谁都清楚,不过没有说出来罢了。 王烈干笑了两声:“这个看你的运气。若是被姑娘看上了,一个子儿不要,还有的倒贴,若是你没有那个命,就等着挨棒子吧。” “不愿就不愿了,还打?”石头吐了吐舌头。
“没见识了不是?巫民这边,哪有倚栏卖笑这种勾当?巫民娶亲,有钱有势的人家才像这般迎娶,此外要么是抢亲,要么是走亲,都不费彩礼的。你看这家迎亲那么些精壮汉子护送,就是女人生得俏,怕半道给抢去了。这边有个好看的女人,一辈子有个七八个丈夫不算多,都是被抢来抢去。前一个丈夫刚死,没准就和杀夫的仇人睡在一起了。” “那走亲怎么说?”
“走亲就是一般人家,女人长成十五六岁,到了动春心的年纪。就会有小伙子们去她家门外唱歌,这也有个名字,叫‘歌佬会’。谁唱得女人动心了,就会从屋里抛根银簪出来,拿到银簪的就算是她丈夫了。夜里悄悄进去,好事就成了,她家里人也不管。不过这丈夫是一时的,女孩长到二十三四,还要再配别的人家。总之十五六到真正出阁前这段,她看上谁,谁就算她的男人。” “那挨棒子是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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