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争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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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摸去,竟然粘粘的一片鲜血。难道副将一刀断头,鲜血竟可以溅得那么远?统领全身猛地一震,若不是那名青洲甲士的鲜血溅出了十丈之远,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统领骤然回头,看见副将的头颅在脖子上忽然歪了,而后直坠下去。一道血红的人影鞭策战马腾空跃起,那是仅剩的一名青洲甲士,他盔甲上尽是同伴的鲜血,手中是一杆沉重的战枪。

    他掠过副将尸身的时候,长枪横扫,将这名身经百战的武士扫下马背。黑马对着尸身毫不留情地踏了下去,腥浓的血再次从无头的脖腔中喷涌出来。所有雷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副将掷出马刀的时候,那名青洲武士以战枪横封,将马刀攻势隔断。而后他劈空夺过长刀反抛回去,副将眼睁睁看着同样的招数对着自己返回,直到马刀带着他的头颅横飞出去,血一直溅上了统领的脖子。

    “保护……”统领喊到这里,战枪距离他的喉咙不过两尺。这个血淋淋有如恶鬼的青洲武士逼近到他面前,他才惊讶地发现那不过是一个二七八岁的年轻人,有一张黑得惊心动魄的瞳子,仿佛燃烧。

    他心里惊骇,带马后退了一步,他想起某个男人来,也是这样一双烧着似的瞳子,褐色的像是红炭!

    两名雷胆并肩冲到统领面前,马刀压下,架成十字格住了战枪,但是强大的压力令两人的马刀随即脱手。枪杆压在统领的肩上,他尚不及抽出佩剑,已经落马。那匹黑马马臀上中了一刀,长嘶着冲过统领的身边。

    青洲武士单手握枪,将白马背上的黑甲骑士提到了自己的马鞍桥上。年轻人猛地拉住战马,立在一群雷胆的正中央,几名雷胆张开角弓直指他的头颅,四五柄马刀已经挥向他的后背。

    “慢!”落马的统领强忍剧痛,放声大吼。他已经看见那个年轻人将战枪倒持,枪锋直指黑甲骑士的后颈。双方静静地对峙,战马们不安地嘶鸣,可是没有一名雷胆敢于上前,对方也没有退路。

    “在下齐岳,”统领道,“威武大将军何进麾下右将军,领雷胆营。”

    “我叫张鑫,”青洲武士一振满是鲜血的战枪,“你让他们都让开!”张鑫的目标,就是被他压在马鞍桥上的这名黑甲。他当时在阵前,清楚地看见雷骑军轰然出动,抢在最先的几名骑兵并非直扑上前,而是由一人在马背上弯腰提起了那名落马的黑甲,一人牵住他的白马。

    由几名精悍的骑兵护送,这支小队远离大队去向了北面。雷骑是因为此人受伤落马才仓猝发起了冲锋。尽管无法猜测那名黑甲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张鑫也明白此人身价非凡。

    而他要擒的,就是不凡的人物。“只怕在下不能。”齐岳摇头。手中握着的长枪上淋漓的鲜血沿着张鑫的手直流下去。尽管不是第一次杀人,不过强烈的震撼依然令他忍不住要颤抖。他是从地狱里回来的,他刚刚眼睁睁看着战友被羽箭贯穿头颅,摔下马背,又被后面煞不住的战马踏成模糊的血肉。此时如果回头,那些战友的尸首似乎还在微微动弹,而剩下的活人只有他一个。

    他的脑海里被血光充满,他在心里对自己咆哮。“抓紧枪!抓紧枪!”他胸腔里这个声音在喊,“他们冲过来,就杀了这个人!”“你的同伴都已经死了,你也逃不掉,如果爱惜自己的生命,最好还是按照我说的做。”齐岳道。张鑫一把揪住那名黑甲:“他的命,不要了么?”

    “杀了我!”,那黑甲青年怒吼着对齐岳说道。

    齐岳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神情中忽然透出一丝阴冷:“他死了,你当真以为大将军会怪罪与我?天真的小子。”张鑫大惊,怔怔地看着冷笑的齐岳。方才温润儒雅的将军忽然刻毒得像一条蛇,目光落在张鑫的身上,竟有一股更甚于战刀的寒意。谢玄从弓囊中缓缓抽出长弓,又从箭壶中拈取一枚羽箭,轻轻抚摸。

    他冷笑着看向张鑫:“那么就让他死一次看看!”

    瞬间,他张弓搭箭,直射张鑫怀中的余野。两人相隔不过数丈,羽箭来势极快,毫不留情。

    “哈哈哈,杀了我,一起死吧!”余野的大呼尚未完结,张鑫猛地伸手出去,凭空一把攥住了羽箭。箭杆磨得他掌心一热,他看向掌中的羽箭,背后炸起了麻皮。羽箭没有箭头!齐岳在抚摸羽箭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拗断了箭镞,那一箭只是虚势,就在他张弓的瞬间,姬野身后两名雷胆已经离镫下马,双手平持长刀,悄无声息地逼上。

    张鑫猛地回头,只看见一道人影起在空中,长刀纵劈而下,一人矮身直斩马蹄。生死立判的瞬间,张鑫没有格挡,他猛地一带马缰。战马腾空跃起,在瞬息间闪过脚下的刀锋,身在半空的雷胆忽然听见沉雄的虎啸,眼前一片劈面而来的乌金色。张鑫出枪的瞬间,时间好像中断了,手中的枪锋击在雷胆的马刀上,半截马刀直飞上天。攻击上盘的雷胆落下,狠狠地砸在同伴的身上。

    张鑫手起一枪,毒龙般直贯下去。鲜血沿着枪杆喷涌而上,手中的长枪一次贯穿了两名雷胆的胸膛。张鑫反握枪杆,撤回了虎牙,直视齐岳。

    “不要再玩花样,下一次,我一定杀他!”张鑫残酷的手法令所有雷胆都觉得心头发麻,他们现在对这个男人所说的话深信不疑,这是亡命之人的觉悟。

    “慢!你胁持他回营,不过一笔赏金。我囊中珠玉,价值不下五千金铢,你放开他,拿了去逃命。我齐岳绝不派人追杀。”齐岳抛出腰间的小皮囊。囊口的皮带散开,尽是华美的珠玉流淌出来,拇指大小的明珠在草间滚动,金簪玉璧光华夺目。

    “齐岳将军,你回头看看,”张鑫并未低眼,直直地看着谢玄。齐岳扭头看去,触目尽是方才被雷胆们斩杀的青洲甲士的战马,数十匹战马和数十人的尸首横在地上,鲜血在草地染得一片鲜红。一匹被羽箭射中后退的雌马拖着短腿,挣扎着上去靠近着一匹战马的尸体,低低地哀鸣。

    “那些人都是我的属下,我认识他们中大多数人有很多年了,我要来从背后袭击你们,我说要跟他们分功,可是他们现在都死了。我却还活着。我没有脸拿你的钱回去,我冲下来了,便没有退路,就是死,也要做这一遭,你明白不明白?”

    张鑫带着战马缓缓而退,“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但你们若是不在乎他的命,尽管上来!”齐岳盯着这个年轻人那双黑得异样的眸子,心中一凛。

    “同是上阵的人,这个道理我明白。”齐岳点头,“我若是你,也不会拿钱走。这是一个武士一生的荣辱信义!我让你一步,再杀你!”他对着雷胆们挥了挥手。封锁的无可奈何地空出一个缺口,张鑫单臂端着手中的长枪,一手狠狠地掐住余野的脖子。忽然,他调转战马猛夹马腹,两名雷胆马刀刚刚闪动,张鑫的战枪一记平挥将他们惊退。浑身浴血的一骑如同鹰一样脱困而出。“追!”齐岳大吼。雷胆们驱策战马,带起了滚滚烟尘。

    两千轻骑簇拥着董卓和张璇冲上一处高地,俯瞰平原,面前一片开阔。张璇指着远处:“大将军!那是他!”黄绿斑驳的草原上,黑马踏着滚滚烟尘疾速奔驰,身后紧跟着数十骑黑甲骑兵。

    黑马上的人一身青洲甲士制式鲮甲,马鞍上以重枪押着一名俘虏。雷胆们虽然还是百步之外,但是羽箭已经急追上来,如果不是因为放马狂奔中不易取准,黑马早已中箭。

    “是张鑫。”董卓目光锐利,已经看清楚了。董卓不答,紧缩着眉。

    张鑫已经看见了远处高地上一面墨旗动,他知道救兵只在两里之外,心里微微放松,几乎要瘫软下去。他一骑战马载着两人,还要闪避羽箭,走出巨大的弧线,他的黑马也是马厩里精选出来的,但是也已经筋疲力尽。他以枪杆敲击马臀,迫使这匹几近崩溃的骏马继续奔驰。如果再没有救援,他和战马都只是向着死路狂奔而已。

    黑马狂嘶一声,踏上草坡。此时姬野一骑和息衍的大队立在遥遥相望的两处高地上,相隔只是一片数百步宽的低洼,张鑫已经可以看清张璇的脸。可是他忽然死死地拉住了战马!那匹黑马双膝跪地滑了出去,哀鸣几声,吐出白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张鑫沉默了一刻,紧抿着唇,将余野推在地上,长枪指住他的后颈。

    “齐岳,射箭啊,你快射箭,将我与此人射杀了,不要再受他的胁迫。”

    余野挣扎着身子朝身后大吼道。

    追赶而来的雷胆们驻马在数十步外张弓戒备,张鑫低头看着下面的低洼处。

    浩浩然数千骑赤红色的骑兵排成长达数里的庞大战线,随着战马的骚动、骑兵的动作,仿佛一股红色的海潮被束缚在这片洼地中起伏汹涌。上千骑射手弯弓指向他所在的草坡,一面赤红色的大旗迎风扬起,那面大旗光芒隐现。张鑫明白了,他冲进了狮子的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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